,道:“我们同吃同住,情同手足,他也认了我父亲做义父。我知道他野心勃勃,一心想要在法术方面有所作为,却不知道他利用家族优势,早已暗中笼络巫教旧部,取代了前任龙爷,将巫教发展壮大。”这些描述,同方儒说的一样。只是方儒隐瞒了自己是龙爷的事实。明崇俨道:“乾封初年,我去湘地黄安做县丞,他丝毫不计较湘地的苦寒毒瘴,义无反顾地陪同我一起去了。我当时感激涕零,更认定他是好兄弟,却不知他只是借机在那里笼络旧部。”明崇俨对着窗户出了一会儿神,道:“其间我们俩联手,治好了刺史之女的病症,清理了湘西蛊毒。”他眼里显出一丝愧意,“你看,这件事大部分是方儒所为,但功劳名声却归了我。”公蛎见他如此仗义,更加敬佩,由衷地赞道:“您这份心胸肚量,却是他所不及。”
明崇俨摇头道:“他聪明好学,头脑活络,这点却是我所不及的。”沉默了一阵,又道:“那时我年轻气盛,在他的恭维下,觉得自己很是厉害,对于官府打击巫教,常常指手画脚地出主意,并事事都与他商量。”公蛎心想,怪不得龙爷次次逃脱,原来是你泄的密。却没敢说出来。明崇俨苦笑道:“唉,如今想来,他当时言行也是错漏百出,只要稍一留心便能发现。比如十年前他外出游历几个月,回来后大病一场;常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等,可我竟然一点都不曾怀疑。”公蛎安慰道:“这事儿如此离谱,哪里会同身边的人联系在一起,自然是想不到的。”明崇俨道:“直到六年前,我因为湘西巫毒一事受到圣上嘉奖,调任洛阳,并奉命直接接管剿灭巫教残部事宜,他忽然失踪了。”“这么多年来,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,但他一直杳无音讯。可是直到两年前,我抓到了龙爷的一个替身。”公蛎想起前晚巫琇费尽心思杀掉的那个“龙爷”。明崇俨道:“龙爷心思缜密,自己藏匿金蟾阵,却安排了几个替身,替他轮流处理教内事务。我这次抓到的,刚好是个心腹。其间我用尽各种办法,终于得到了不少有用的线索……”显然里面涉及诸多机密,他顿住不讲,公蛎也不便追问。明崇俨停了好一阵,才郁郁道:“我逐条整理这些线索,这才发现方儒与龙爷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。”他似乎想哭,又做出想笑的表情:“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?”公蛎重重地点头。明崇俨道:“我不知如何和家父交代,哦,家父对他,视同亲生,一直念叨着要我找他回来——我不知如何向家父交代,又不愿同他为敌,”他脸上露出羞愧之色,“真是有负于圣上和天后对我重托,对不住那些被巫教残害的黎民百姓……”他平静了片刻,继续道:“这两年来,我在剿灭巫教方面,变得不甚积极。因为我实在……实在无法想象,我同方儒兵戎相见的那一刻,该如何面对。所以我便想,只要方儒他不再兴风作浪,残害百姓,我便当他死了罢。”公蛎满脑子都是拐子明对自己说过的话,各种真假难辨,也不知如何跟明崇俨讲,迟疑了良久,方才问道:“那您如今作何打算?”明崇俨道:“我知道你和毕岸一直在清剿巫教余孽,可惜我除了提供少许讯息,并未亲手相助,致使巫教坐大。如今我身受圣上和天后器重,享尽人间虚名,如何能置身事外,任由洛阳黎民百姓遭受如此大难?”他回头一笑,轻声道:“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?”他语调平缓,波澜不惊,明明是视死如归的豪言壮语,却说得如同家常闲话。公蛎想要说些赞美的话语,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,只觉得自惭形秽,越发显得自己渺小低俗,良久才憋出一句来:“我能帮上什么忙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