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更加气势汹汹。毕岸眼里射出怒光,冲着公蛎道:“你照顾老太爷!”躲过雨点般的榔头和拳头,一个闪身欺身上前,扣住了提灯人的脉门。两人纠缠在一起,打得只看到一团旋转的人影,带起的掌风吹得竹林猎猎作响,围观者纷纷后退。待众人眼前一花,两个人都变了。毕岸恢复样貌,玉树临风,相貌堂堂,而提灯人的容貌却变成了一个陌生人:长脸短须,长眼薄唇。围观的一个男子率先放下手中的榔头,惊愕地道:“你是谁?提灯人黄长青呢?”一个青年妇人却喃喃低语道:“好英俊的货郎……”公蛎傻了眼,结结巴巴叫道:“常……常大哥,怎么是你?”假冒提灯人的,竟然是同公蛎有过几面之缘并接济过他的马夫常芳[2]!
人群外围忽然吵闹起来,只听有人叫道:“长青,你怎么了?”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“怎么出现了两个提灯人?”众人纷纷往外看去。真正的提灯人黄长青,在两个人的搀扶下穿过人群,他面如金纸,后脑头发粘连,一大块血污触目惊心。他一眼看见躺在公蛎怀中的老太爷,推开搀扶的人,满脸自责,诚惶诚恐道:“老太爷,是我不好,我不该,我不该……”接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手脚并用爬到空地边缘,朝镜庙看去。绿幽幽的竹林围着一汪水潭,平静得如同一面大镜子。黄长青如同傻了一般,呆呆地看着水潭,忽然发出一声绝望的低吼,“砰砰砰地”磕头,嘴里断断续续哼唱着那种听不懂的古老歌谣,只磕得血肉模糊。公蛎朝外围看去。胡莺儿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。有人上前试图将黄长青拉起来,却被他疯狂推开。他如小鸡啄米,直到血流过多瘫软在地。公蛎心中不忍,小声劝道:“你这是何苦?”黄长青强撑着起来,回头扫视了一圈,一字一顿道:“老太爷,是我失职。”他忽然咧嘴一笑,抢过一个面具戴在脸上,大声道:“求镜神宽恕!”张开双臂,噗通一声跳进了水潭之中。潭水深不见底,黄长青落下,水面只打了个旋儿,冒出一串长长的气泡,连水花都没有起一个。毕岸欲要下水施救,忽然想起了什么,揪下一把竹叶朝水面撒去。竹叶如同铁钉一般,直直地沉了一下,连个转儿都没打。这是一潭弱水!公蛎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切。身后,围观的村民已经全部跪了下去,黑压压一片,静悄悄地举着双手,一张张戴着面具的脸木然地看着水潭,那些没戴面具的妇孺则背向而跪。黄长青为了挽救自己的过失,把自己作为祭品献给了所谓的“镜神”。周围死一般寂静。毕岸,公蛎,连一向冷漠的常芳都有些动容,三人闪在一边,沉默不语。潭水翻滚起来,如同沸了一般。黄长青的面具浮了上来,在潭心打着旋儿。为首的抬轿人站起来,将脸上的面具摘下,丢进潭水之中,蹒跚着离开。后面的人排着队,一个个做出同样的动作。这么多的人,没有一个发出声音,也无人关心老太爷的死活。不到一刻钟工夫,石崖上的人走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毕岸等人。(十二)常芳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周围,眼光偶尔在竹林处停留一下。毕岸拿出一个小沙漏抛给公蛎,道:“不用看了,你最好的逃走距离是一丈,用时需要一百三十四粒沙子。从我这个距离拦住你,只需要一百三十一粒。”常芳看向另一个方向:“我可以选择这条,直接跳下山石便好。”毕岸淡淡道:“阿隼在守着。”两个人说得轻描淡写,仿佛日常的寒暄一般,但语言之下的剑拔弩张,连公蛎也能感觉出来。常芳大咧咧在一块石头上坐下,道:“毕公子不仅一表人才,而且才智过人。今日得见,三生有幸。”毕岸细心地将老太爷